日出之前請私奔

的位置,靜靜聽著他們傳上的訊息。屍骨未寒,當我的千郎被跟著其他亡烈推出來的時候,那朵美人蕉瞬時被我的淚珠打得稀濕。後麵發生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隻是當時身子坐立難安,心口異常難受。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鳳陽閣的床上,長公主見著我終於鬆了口氣,太醫簡單交代了幾句便退出去了。我怎麼還在皇宮,我想回家。大典仍舊舉行著,我卻心如死灰,公主說我是過分悲痛昏過去的。她貼心的給我遞了碗暖湯,我冇有胃口,但我不敢違命,...-

“怎麼樣,我家廚子做的,不比皇宮差吧?”

我自豪的問她,我爹請的,那須得是一等一的好廚子。

我倆一邊吃著美味佳肴,一邊嘮嘮叨叨。公主啃著雞腿,我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

“可以,不錯,快趕上宮裡的禦廚了。”

我滿意的笑了,之前在宮裡的禦花園見她,便大大咧咧跟著宮眷們捉蝴蝶、放風箏。

那年小小的我第一次進宮,在偌大的宮殿裡迷了路。

她們追趕的那隻蝴蝶最落在了我頭上戴著的那朵鮮花上。

“你是何人?從哪來的?報上名來。”

對麵衣著華麗,我也不管她等級是不是比我高,便直接行了禮,把自己的大名和家世老老實實都提報了出來。

她說她是延平長公主,這裡是禦花園,會讓奴才幫我找爹孃,她們讓我跟著一起玩。

……

“阿娐?!想什麼呢?我都叫了你半天了。”

長公主狼吞虎嚥,吃得滿嘴流油,我這纔回過神來,問她怎麼了。

“我說你知不知道候千澈?”

我搖搖頭,又是哪方知名人物。

長公主:“我也不知道,聽宮裡的姑娘們說的,據說他的武功很強,是個江湖少俠,著紅裳,喜舞劍,經常與酒為伴。”

我點點頭:“那還真是典型的江湖俠客啊。”

此類人應該很灑脫吧。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人靠什麼而活。”

“靠殺人。”

我啊了一聲。

長公主笑了:“騙你的,我也不知道。”

我們不再談這個話題,公主問一會去哪玩呀?我說不知道,下午還要上課。

“不必去學堂了,本公主說的,陪我玩兩天。”

我望向她感激不已,這一刻我覺得她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喜悅地托起下巴,望著那嬌豔欲滴的梅花,它們在風中整齊地搖擺著,看得我的心裡也跟著盪漾起來。

揮劍紅衣飛,俠骨柔情千裡追。

等等!我不由直了直身子,揮劍紅衣?

我似乎想到了個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後來,我悄悄讓阿滿幫我四處打聽,終於從一個老者那裡知道了紅衣俠客的一點底細。

和我想的一樣,公主同我講的,的確是上元節那晚差點要了我的命、雪景紅裳的舞劍之人。

他叫候千澈,是個孤兒,師父是大名鼎鼎的古仙之人,從前教過聖上,現早已隱退。

他師父孤傲得很,候千澈也一樣。不管是三顧茅廬還是真金白銀,反正大家都想雇他到自己的旗下,卻都被一口回絕。

“我的劍,不是害群之馬。”

出身草芥卻不被世俗牽掛。

也不知道是傳言的神化還是現實的清流。

總之,我嚮往自由,而他便是自由本身。

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我攥緊了握在手中的筆,思緒萬千。

緊接著,我從父親那裡得到了一個壞訊息:

那天,父親隆重地拍拍我的後肩,驕傲的看著我,曰:“是時候要為你尋一個門當戶對的良人了。”

我心一驚,頓感不妙,我說我不喜歡,不想嫁人。

父親長笑而曰:“放寬心,能配得上我們阿娐的,須得是家族滿山東,才華冠世雄。”

家族滿山東,才華冠世雄。

或許,酒發雄談,劍增奇氣,那樣的兒郎纔是我的歸宿。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果不其然,永昭十二年春,我再次見到了候千澈。

不過是在武林中心的擂台之上。

底下四周圍了無數看眾。

“比武招親”這四個字眼像刀子一樣紮在我的心裡。

長公主要嫁的,須得是天下最傑出的人才。

比武招親,比的是顏值、實力、品格、才華、以及家世集聚一身的天之驕子。而在我心裡,候千澈似乎剛好都占了。

除了家世。

他不是纖塵不染嗎?可為什麼還要出現在這裡。

一時間,我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不過也是,我聽到關於他的傳言,都是一傳十十傳百早已不知道被神化了多少倍的誇誇其談。

少年英姿颯爽,他的髮梢隨著矯健身姿而舞動,惹得眾人讚歎不已,四月的桃花飄散而來,花瓣漫天飛舞。

桃花雨下,他驚豔了世人,也驚豔了我。

他們好像都很喜歡我的少年,所有人都在為他呐喊。

我卻頭一次希望他輸的徹徹底底。

可事與願違,直到最後的時分,候千澈仍然勝券在握。

一個尊貴嬌麗,一個鮮衣怒馬,大家都覺得是天作之合。

可不知怎的,最後十秒,候千澈突然冇了力氣,被對方一個過肩摔重重摔倒在地。

大家驚呼一片,不斷的鼓舞他,少年捂著胸口,直到時辰已到,卻怎麼也起不來,眾人唏噓一片,我卻心花怒放。

候千澈躺在地上,驀然對上了我的雙眸。

這一眼看得我心驚。

卻歡喜無比,我不由得展露笑容。

我知道長公主已有心悅之人,可我怕的,並不是長公主。權野滔天的王朝世傾更加讓我害怕,公主說她也怕。

但她看起來似乎是個超現實主義,她冇有理會比武招親的事,最終在聖上的安排下選擇了潘國的年輕帝王,並貼了告示:孟秋七月和親大典隆重舉行。

可不知怎的,長公主突然不接受這個事了,還是……她本來就冇有接受過和親之事。

那一日,聽說公主和蕭上卿大吵一架,鬨得沸沸揚揚,宮裡的奴才說長公主莫名其妙。

後來,嬤嬤們教她潘國的禮儀,長公主搖頭晃腦,時而大喊大叫,時而跑出學堂。

嬤嬤們無奈至極。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為何性情如此大變。

連續幾日,不聽告誡,複舊如此。

聖上怒了,頭一次把她關進了小黑屋,她說那次她害怕極了,不停地拍打著門窗大喊著熟親之人的名字,卻無人理睬。

出來後終於變乖了許多。

直到臨近大喜的日子,出嫁的前一天,長公主召我進宮,與我徹夜長談。

她跟我說比武招親是幌子,是聖上為她下的一個局,她以為她的心悅之人也會來參加。

她說她不喜歡潘國的皇帝,她甚至都冇有見過那個人。

她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原以為讀了那麼多書,學了那麼多知識,雖然身為女子,但卻可以跟著他們為朝廷獻一份微薄之力,不用像大多數曆史上的姑娘公主們一樣嫁人生子,背井離鄉。

最後,她眼裡噙著淚,她說她不能違抗聖旨:“父皇說從我出生的那刻起,就是為的這一天,這是我的使命,不得由我胡鬨。”

我第一次從她的眼裡看出了絕望。

藉著月色,她的淚順勢淌了下來,繼而曰:“他還對我說,要怪就怪我生錯了女兒身,生在了這個國敗朝衰的年代,讀了太多書,生了太多思想,天真到以為可以靠自己就能扭轉一個人本該淒涼的命運。”

實在是於心不忍,我不禁有些心疼她。

“公主著實不想,卻為何不讓婢女頂替?”我怒氣沖沖,反正曆史上的王朝公主們和親都是冒牌貨。

她搖搖頭說不行,潘王不知何時已與她有過一麵之緣,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延平長公主的姐妹們很多,可潘國的帝王卻隻認定了她。

沉默良久,我下了下決心,最終做出了個違抗列祖列宗的決定,我抬起頭,眼眸裡有了光亮:“公主,日出之前,我們私奔吧,雖然不知道去哪裡,但管他呢,跑到哪算哪。”

大不了,我不要我的紅衣少年郎了,不為彆的,隻為與長公主九年的友情。

大概是覺得我太天真了,她冇有再理會我,一個人在皎月之下站了好久。

我還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

我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暗自傷神,她也才十四歲,正是嬌俏靈動的豆蔻年華。

難道皇族的人,個個都身不由己嗎?那太可怕了,我汗毛瞬時而立。

第二天,整座皇宮都充斥著喜氣洋洋的紅,所有人都喜上眉梢。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這紅刺眼的可怕。

蕭上卿以老師的名義送她出嫁,這個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我似乎頭一次從他的麵容上察覺到了掛著的一絲絕望和隱忍。

蕭上卿的狀態很是不好。

迎親隊伍熱鬨非凡,誰都不知道長公主在上嬌子的前一秒落了一滴珍珠淚。

隊伍浩浩湯湯,由近至遠,逐漸冇了蹤影。

我有些失神,一瞬間,心裡空得厲害。

回家之後,我望著空蕩蕩的鞦韆,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離彆。雲玉軒的鞦韆是少時的長公主與我一同建的,公主尤其喜歡來澧親王府找我玩,一玩便是四五栽。

我垂眸,不禁又想起了候千澈。

我和我的紅衣少年郎,也要這樣嗎?

我作琴的手頓了頓。

下一秒便自嘲般搖搖頭,不過才幾麵之緣,怎麼能生出這樣的非分之想。

-,卻字字誅心。他又指了指院子裡正濃的紅梅,語氣平淡:“梅花開過三載之時,便是我歸來之日。”“阿娐,等我回來。”等他回來。他說這次得勝歸來,就安心與我度日。可是日串周,周串月,月串年,我等啊等,等來了眾將振旅而歸,等來了國家四海昇平,最終,也等來了千郎的碎首糜軀。一條人命換吾國昌盛,值了。舉國哀悼,百姓哭著送靈,大家都說他韜節死義,是天妒英才。聖上抱著候千澈的灰櫬,沉痛般交於我手,後來我把它灑入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