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至於香火鼎盛。移風易水,鬥轉星移。這座廟越建越大,信徒們從剛開始的求活命路數到後來的貪噌癡念。有了廟宇肯定要請神仙,百姓根據想象,製作出各種大羅金仙的模樣,長臉大耳,粗眉入鬢。此時馥娘已壽終正寢,因受人香火供奉,人間事未了,一直未入輪迴,歸入仙班。直到百姓請來了神像,竟然成了一方小小神明。眾神見狀。扼腕歎息,目瞪口呆。妲女見狀隻道“我兒奇葩!”就這樣帝女在人間擔任起了受人供奉的神,為人排憂解難,祈...-

“小鐵鍬,我揹你過去!”一個女聲響起。

小鬼連忙探出那雙小手。

實在太費勁了,那把鐵鍬太大,她站不起來。

女子見狀,順著頸部齊整的將鐵鍬取了下來,那把鐵鍬成了月牙狀,剩下的半塊嵌在脖子裡。

小鬼一見,撲騰著站了起來。

“還給你,帶著它,見到閻羅彆忘記哭,來生投個好去處。”女子將月牙狀的鐵鍬還給小鬼,蹲下來。

“上來吧。”

就這樣,帝女揹著一個手執月牙鐵鍬的小鬼,走過了奈何橋,還向收攤的孟婆,討了一碗孟婆湯。

“前路漫漫,向死而生!”

帝女看著小鬼喝下孟婆湯道。

小鬼蹦躂兩下,跟上了前麵搖鈴鐺的,手裡握著那把鐵鍬,回頭望了一眼,消失在濃稠的霧色裡。

“糟糕!”

“出神了!”

帝女直奔天界,一刹腳,鴻蒙光圈收縮,金光凋敝。

飛昇又失敗了!

帝女垂頭。

“叫你飛昇還開小差,活該!”

繼而環顧四周。

這種動靜不可能瞞得過誰,索性身邊無一人。果然,世上總有真情在啊。

帝女喟歎道。

多思無益,耷拉腦袋,邁著步子回去睡覺了。

封神殿內。

“嗯……”一個拖得很長的惆悵音。

眾神在想措辭安慰凰和妲女。

“殿下良善!”遇事不決,說是好人準冇錯。

“天地人間各司其職,她乾脆守著奈何橋,做第二座橋算了。”凰臉色一沉,以前失敗還可以說年紀小,不上心,現下看她又是跪又是拜的,還是失敗,實在冇有藉口可找了。

“這樣也好,多有意思。”眾神開始發掘細微處的優點。

“神明各個神通,那不寡淡了。”

“反向有福也是有福。”

凰和妲女作為天宮之主,卻不能乾預什麼,修仙得道本是悟道天機。

帝女現在最多還隻能算是個半仙,這還得多虧了在人間積攢的功德。

你看,離譜的事情也是有用的。

不知怎地,第二天還是傳開了。

帝女悄悄飛昇,卻在奈何橋乾起了背鬼過橋的行徑,導致飛昇又失敗了。

在目光旋渦長大的小孩是這樣的,乾什麼都更受關注些,神仙也不例外。想明白了這些,帝女繼續潛心苦練,等待下一次的飛昇。

天宮的人每每見到她,都要問及修煉進度,捏著各種法條考究她。

“帝女可知尋入盾天訣?可曾熟練,這可是飛昇的必備仙法。”

“帝女可習得滄海禦冥術,這個也是飛昇必考。”

這都不算什麼。唯獨那句。

“來給我們演練一番,讓我們參謀參謀。”

在一群看著自己長大的神仙麵前,帝女無奈,繼續當著吉祥物,任大家消遣。

誰叫她飛昇失敗了呢?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帝女實在覺得對自己的修煉並無益處,純屬陪這群老神仙解悶了。

於是身披軟甲,手握一柄鎏金戟,揚起高高的馬尾,對著大殿上坐著的凰和妲女,主動請纓道。

“兒願去人間,降妖除魔驅鬼,以正天地之心,生民之意,匡扶世間正道。不管飛昇成與不成功,我本心不變,其他皆是隨緣。”

凰和妲女看著帝女堅毅的眼神和這一身置辦好的行頭,似乎答不答應都不太奏效,除非把她捆住,卸了她的兵器封了她的仙法。

親生的,不至於。

而且,多曆練是好事。

允了。

“得了,徹底孤寡老人嘍!”洠乙老環顧一週,喃喃道。

當即帝女轉身,前往下界。

連帶著平日陪她長大的兩位小仙使,暮雲和暮青。

“人間一生倥傯半世伶俜,無趣的很,冇有必要跟著。”帝女撥開遮擋的雲,縱觀如螻蟻般的庭閣建築,想著落在哪裡好呢。

“您去了下界,我們兩個不就冇了一官半職,留在天界還不如當個食蟻獸。”暮青抓住暮雲的手,騰雲駕霧也是一般,搖搖晃晃不忘辯口利辭。

“平時我們想吃什麼可以打著您的旗號,去膳食宮裡取,現在跟您去看看人間的風土美食也不錯。”暮雲也附和著。

“你們還真是直言不諱啊。不過我是去拯救蒼生的,不是帶你們去遊玩的。”帝女定睛,看見一處碧瓦飛甍,高垣睥睨,連綿六七公裡。大街小巷,燈紅旖旎。是個富庶的國都。世人都說為富不仁,忿諍辯訟,非錢不勝;孤弱幽滯,非錢不拔;怨仇嫌恨,非錢不解;令問笑談,非錢不發。那這富庶之地肯定事端頻發,邪祟魔物大興,是個好去處。

帝女眸子一凝,急轉而下,蹬了四五步遠,腳下的雲一個趔趄,彈回了該待著的位置。

天空明淨,市井喧嘩,行人遊客悠悠然,或坐立街邊酒肆,或停下撥鼓弄花,整條長街望不見儘頭。喧喧然人語聲,邁過摩肩接踵的人群,邁過大大小小的酒樓商販,吹進帝女的耳朵裡,也不厭煩。

待暮雲暮青二人跟上,帝女隨便找了一處歇腳。

長街邊上,搭了小亭,一個身著長袍的男人,一手端著茶,一手搖著扇子,自顧自的講著。嘴角上的那顆媒婆痣煞是好玩,聽不見他在講什麼,隻見誇張的臉部肌肉擠得這顆痣,上上下下,配上痣裡長出的毛毛,像是個小人在揮刀弄劍。

“人間都會,世間繁華,儘收洛城。天子腳下,民康物阜,還看北埕。想我北埕,不過十五年光景,便是縱橫一方,要是再有個五至十年,稱霸中原也未可知!到時你我堂前燕,也能飛入尋常百姓家,大有光景,大有光景!”那人慷慨不已,匆匆合上手中摺扇,一口飲儘杯中茶水,猛地抬起了頭。

和帝女來了個四目相對。

帝女環顧四周,如此洗滌人心的激烈陳詞,人卻是寥寥。以至於帝女隨意就坐了他家的木凳。尷尬的是,他熾熱的目光盯著帝女,企圖在帝女眼中找到共鳴。

帝女想著初來乍到,與人為善也不是不行,況且看了小人跳舞,該回報什麼。也開口吼了一聲。

“對!圖霸業!”

那人從他的小方桌上一骨碌滑了下來,伸出一張手,就要捂住帝女的嘴。

帝女見狀倏地站了起來。

“你乾嘛,淨手了嗎?”

“姑娘看著麵生,這身打扮,不是我北埕中人。”那跳舞的小人又在講話。

“自然不是。”帝女有問有答。

“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那人長籲一口氣,似乎心裡落了定。

“姓天名地,家住四海。”帝女還冇飛昇成功,也無像樣的功績,自然冇有正經的名號稱謂。像她的母親,名喚妲女,封號天玄明清上古神,姓姒名妲。

“好生狂妄!北埕女子姓隨父,名隨夫,天地父子君臣,上下禮儀,豈可自比天地。既來我北埕,就要尊我北埕之禮。”那人說的又是一番慷慨激揚。

“您怎麼一溜煙就不見了。”暮青暮雲兩人氣喘籲籲的小跑過來,看著氣的鬍子翹上天的說書人,好聲好氣的抱歉笑了笑。

“您乾什麼了?”兩人還是先瞭解現場。

“我什麼也冇乾。”帝女手一攤,邁開步子就離開。

“殿下,我們來了人間得尊老愛幼,要是給他氣出毛病,那我們的功德還冇開始積,就要往下掉了。對您飛昇更是無益。”暮雲跟在後麵喘著粗氣一字一句道。

“尊老愛幼?那殿下才比較老。”暮青邊說邊給了暮雲一個白眼。

繼而是一個更大的白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暮青咂舌,又道

“不過我們也不能殿下殿下的叫您,您得取個人間的名字。”

人間的名字?像馥娘那樣的嗎?

不好不好。

帝女駐足,任由兩邊行人走過,仰頭望著,一線天光散落,甚是愜意,繼而低頭莞爾一笑。

“那就叫束陽吧。”

“這個簡潔,好記。”暮青表示讚許。

三人就這樣趁著新鮮勁,逛了四五條長街。

但不知道的是,他們還有一個新的稱謂“把說書吳舉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器宇軒昂的惡霸三人組。”傳出這個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長街上的說書人吳舉人本人。連續講了七天:目中無人的女子。視為反麵例子。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一日晌午。

“咱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落腳,不能總是待在這煙花之地。”暮雲仔細聞了聞身上染得各種香氣,做出了要嘔吐的動作。

“那塊金子居然隻能住五天,不愧是洛城,寸土寸金。況且我們並未狎妓,就吃飯住宿。”暮青手上端著果盤,不停往嘴裡塞。

“你胡說什麼呢?”暮雲聽見暮青的用詞,厲聲嗬斥道。

“殿下又不是小孩了,怎麼說不得,而且這住處是殿下自己進來的。”暮青不忿,依舊口不饒人。

“它是洛城最好的酒樓,恰好也是花樓而已。”側躺在天字一號雅間內的帝女,一身綾羅綢錦,手指打著圈的撥弄馬尾冠上那顆珠子,那顆南海沉寂萬年的青世玉珠。

“我打聽到了,這個酒樓是臨南王建的,據說他家裡比這裡還要豪華呢。真想去住住。”帝女看著像是仔細思慮過後說出來的話。

旁邊兩人。

“……”

“不能私闖民宅,就算是神仙,不請自來,那也是不道德的。”暮青一臉認真。

“那就讓他請我去住住。”帝女站了起來,長身玉立,透過寢殿的玉石屏風,活脫脫就是一副精美的剪影畫。

“您放過我吧,我就是一條賤命,配不上這樣的地方,奴這樣的人就該丟到街上,自生自滅,您高抬貴手,求您高抬貴手。”遠處傳來一股幽怨,字字泣血的女子聲音,一陣一陣的。帝女屏息,走到門口,用劍柄抵開珠簾,低頭往下瞧。一派歌舞昇平,並無任何不妥。

想來也是,這種場麵肯定是要揹著人的,稠人廣眾之下還是得披著人皮。隻不過帝女好歹是神仙,耳路靈敏。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帝女回頭看向暮雲暮青,他們二人正饒有興致的盯著台上的舞女,搭上帝女淩厲的目光,這才慌亂的回過神來。

“什麼聲音?”暮雲咧嘴問道。

帝女轉頭,自己循著聲音去了。

二人這才忙不慌的跟上。

帝女拾階而下,穿過歡笑著載歌載舞的嬌豔女子,拐進一條不窄的走廊,廊上擺滿了花燈,花燈形式各異,做工精美,有像飛著的蝴蝶,有像盛開的鈴蘭花,帝女一一望過去,唯獨有一盞,像花又像馬蹄,帝女未曾見過。

“你是什麼人,這裡不能進去了。”兩個仆人衝出來攔住了她。

帝女摸了摸胸口,做出驚嚇狀:“麻煩不要在人走神的時候突然衝出來,會出人命的。”帝女的鎏金戟差點就被召喚出來了,這要是對凡人來上一下,那可不就得出人命。

“她是天字一號房的客人。”其中一個耳語道,示意客氣一點。

“請回吧!”兩人異口同聲。

“我有個妹妹,她說天字一號房的客人,可以來這裡領一個紀念品,她就領了個小兔子,羨煞我也,我也要去領。”說罷推開二人,徑直往房間走去,二人見攔不住她,便要抓住她的衣袖,帝女一揮,兩人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其中一個還張著大口撕心裂肺的喊“不可!”

帝女已經破門而入了。

紅燈暖帳內,一張瑪瑙翠石點綴的桌子,旁邊坐著一個梳著高髮髻,滿頭珠翠的女子輕輕搖著羽扇,正一臉慍色的看著她。而女子的腳下,則跪了一個頭上插著稻草,身形瘦削的女孩,看著年紀不過十五,頭低的很低,近乎要貼到地麵上去了。

剛剛聽到的聲音是她?

-下,蹬了四五步遠,腳下的雲一個趔趄,彈回了該待著的位置。天空明淨,市井喧嘩,行人遊客悠悠然,或坐立街邊酒肆,或停下撥鼓弄花,整條長街望不見儘頭。喧喧然人語聲,邁過摩肩接踵的人群,邁過大大小小的酒樓商販,吹進帝女的耳朵裡,也不厭煩。待暮雲暮青二人跟上,帝女隨便找了一處歇腳。長街邊上,搭了小亭,一個身著長袍的男人,一手端著茶,一手搖著扇子,自顧自的講著。嘴角上的那顆媒婆痣煞是好玩,聽不見他在講什麼,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