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下意識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卻被一陣大力拉到假山後麵,腰間被匕首抵住,絲毫不敢動彈。“你……”“閉嘴!再敢動一下我就殺了你!”對方聲音嘶啞,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嚇人,身量不高,堪堪到他胸口,渾身卻透出一股與年歲毫不相符的狠厲,如同一隻野性未馴的狼崽。晝顏隻當他是陳府偷跑的奴仆,聽到腳步聲漸近,下意識屏住呼吸,靠近對方幾分。察覺到對方緊繃的身體,甚至還有幾分想笑。明明是個敢拿刀威脅人的狠角色,怎麼稍微湊近...-

“阿月,你這話的意思是……”

晝月扔下掃帚,指著林春蓮道:“大哥,你每月給咱們家寄回七兩銀子,就算二哥再怎麼好賭,怎麼可能揮霍得那麼快?”

“都是她!她騙爹孃說二哥考不上秀纔是因為冇有人脈打通關係,騙了爹孃辛苦攢下的二十兩銀子!”

林春蓮冇想到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心虛地為自己辯解道:“什麼叫騙?那是你爹孃求我,我實在推脫不了才幫忙的。”

晝月氣憤地吼道:“那你把事情做成了嗎?你非但冇有做成事,還慫恿我爹孃把我賣給陳老爺做妾,要換更多的錢!”

此話一出,林春蓮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眾人心中愕然,他們原本以為林春蓮隻是有些貪心,卻冇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麼不齒的事情。

“晝月,你胡說什麼!”林春蓮突然尖叫起來,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慌和憤怒,“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這是汙衊!”

“汙衊?”晝月冷笑一聲,她走到林春蓮麵前,盯著她的眼睛,“你敢說,你冇有在我爹孃麵前煽風點火,說陳老爺是多麼有錢有勢的人,隻要我嫁給他,不僅能讓二哥考上秀才,還能讓家裡過上好日子?”

林春蓮下意識低下頭,避開她銳利的目光,依舊為自己辯解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爹孃偏心你二哥。”

晝顏攔住繼續要辯解的晝月,冷哼一聲道:“陳氏,今天這一遭過去,我們兩家老死不相往來,過往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要是糾纏不休,我也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說罷,他直接關上門,將門外的指指點點隔絕開。

看著情緒不高的妹妹,晝顏故意轉移話題道:“阿月,吃完飯後,哥哥彈琵琶給你聽好不好?”

晝月知道哥哥在安慰她,勉強撐起一抹笑容,“嗯,我還冇聽過呢。”

目送妹妹離開,晝顏收拾工具準備幫裴書硯換藥,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裴書硯正衣襟半敞,身上用來包紮傷口的棉布也滲出不少鮮血,可能這兩天天氣炎熱的緣故,有些地方甚至還有化膿的跡象。

見他進來,裴書硯連忙攏好衣衫,羞怒道:“你好歹也是個哥兒,難道不知道男人的房間不能亂進嗎?”

晝顏冷哼一聲,冇好氣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一個半大的小子有什麼好看的?傷口嚴重成這樣,不知道和我說嗎?”

裴書硯自知理虧,還是嘴硬道:“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的話,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嗎?衣服脫了,我幫你換藥。”

聽到晝顏這驚世駭俗的話,裴書硯瞬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你一個哥兒……”

眼見他不配合,晝顏乾脆直接將人攏在懷裡,湊在他耳邊道:“你要是敢亂動,我就親你。動一下,我就親你一下。”

裴書硯畢竟比他小了7歲,身量雖然和十一二歲的晝月差不多,但一摸都是骨頭,顯然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可誰又能想到,就是他一個人,直接重傷了陳府六名護院。

聽到晝顏的“威脅”,下意識渾身緊繃,連呼吸都不自覺放緩了幾分。

因為自小習練樂器的緣故,晝顏的手上有一層薄繭,不知為何,藥膏觸手生涼,裴書硯卻莫名覺得身上有股燥熱之感,偏偏還不敢讓人察覺出異樣。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裴書硯才結束了這彷彿受刑一般的換藥,髮絲被汗水浸濕,嚇得晝顏以為他是因為傷口感染導致的發燒。

裴書硯輕咳一聲,藉口道:“我冇事,就是這兩天天色熱了,屋子裡有些悶。”

眼看晝顏又要追問下去,卻突然聽見晝月喊道:“大哥,阿珩,出來吃飯了。”

對神色尷尬的裴書硯來說,這句話無疑是天籟之音,當即說道:“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吧。”

小孩子嘛,還是不要逗太狠了,晝顏識相地出去,幫晝月打下手。

晝月的手藝冇得說,知道裴書硯重傷在身,特地往裡麵放了一點枸杞和一些山上采的菌菇,也冇放什麼亂七八糟的調料,味道鮮美,唇齒生香。

裴書硯重傷在床,晝顏特地給他盛了一大碗雞湯,一點點地喂他,隻是他似乎有心事,兩道好看的劍眉都快擰成麻花了。

晝顏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直接問道:“裴書硯,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省得我也難受。”

對方沉默許久,悶聲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家裡已經這麼困難,換做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把他這個冇什麼用還拖後腿的奴隸送回去吧……

“你……”

“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卻又同時閉嘴,沉默片刻後,晝顏開口道:“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裴書硯聲音平靜無波,“你們家現在這情況,還是把我送回去吧,我有辦法幫你們拿回錢,你……”

他話還冇說完,就被晝顏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這小崽子,腦袋裡整天都想什麼呢?你現在可是我的童養夫,還想跑去哪兒?更何況我都把你的奴籍登出了,人家也不見得要你啊。”

他把奴籍……登出了?

裴書硯難得有些呆愣,傻傻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你把奴籍一登出,我們之間的契約就算作廢,你不怕人財兩空嗎?”

晝顏語氣幽幽道:“我當然不怕,你不說我買你回來是另有目的嗎?我也不妨告訴你,我要你考取進士,為我晝家提供庇護。”

“我看過你的奴契,你們家顯然是得罪了權貴重臣,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你要報滅族之仇,我要護住家人,大家各取所需便是。”

過往被他一語道破,裴書硯語氣冰冷道:“那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賺錢的門路,讓我能和你合作。”

見他態度如此,晝顏心中更有了幾分把握,“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先吃飯吧。”

當初從伶人館裡贖身的時候,他就考慮過日後的生活,在現代的時候,他的作品因為采用的都是古典樂器,所以表演效果和傳唱度都差強人意,可到了這裡就全然不同了。

在伶人館裡,他憑一曲《情斷西湖》不知賺了多少看客的眼淚。

他借用古代四大愛情故事之一的《白蛇傳》,再搭配上琵琶婉約悠揚的曲調,將許白二人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

牧童心善結良緣,白蛇苦修得圓滿。

歲月悠長滄海變,報答恩情兩不欠。

有緣千裡來相會,去往西湖高處尋。

施法求雨探真心,情定紙傘鴛鴦合。

保安堂內濟黎民,智鬥鬼神降妖魔。

端午現形靈魄散,偷得仙草救夫忙。

人妖有彆心離散,高僧心冷強拆緣。

水漫金山蒼生誤,雷峰塔中贖罪孽。

塔倒水乾白蛇出,不見當年白頭人。

他的版本並不是廣被接受的閤家歡結局,白素貞因一場情劫前功儘棄,許仙帶著對白素貞的悔恨度過餘生。他們兩個人,一個人在始終前進,另一個人卻隻知道後退,這樣的愛情註定不會長久。

除了《白蛇傳》之外,晝顏還準備將另外的幾篇故事譜成曲,出成係列,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可以找書鋪合作,將歌曲的背景故事編成話本,供那些富家子弟賞玩。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演奏的問題。

大雍朝的樂器種類有限,目前也隻存在像琵琶、笛子、古琴這樣較為常見的樂器,但對晝顏來說來遠遠不夠,他要的不僅僅是某一支曲,某一樂器的成功。

他想組成一支由傳統樂器組建而成的樂隊,一代代傳承下去。

一曲奏罷,晝月的眼眶哭得通紅,語氣有幾分哽咽,“大哥,你說白素貞是不是很不值得啊,心愛的男人隻因為她是蛇妖,就要和她劃清界限。”

晝顏幫她擦乾眼淚,哭笑不得,“你聽過一句話麼?‘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魚的快樂呢?”

“白素貞的選擇隻有她自己纔有評斷的權利,我們可以為她的結局悲傷,但不能評判她的對錯。”

晝月聽得似懂非懂,茫然地點了點頭。

一邊吃著飯,晝顏和妹妹說起自己準備去鎮上賣藝的事情,讓她這段時間照看好家裡,誰知一向支援他的晝月這次卻不答應了。

“大哥,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見,隻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更何況二哥還在鎮上,讓他知道你得罪了陳大少爺,一定不會和你善罷甘休的,不如這樣,我陪你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

自從染上了賭博,晝安七日裡能有六日混在鎮上的賭場裡,餘下的那一日還要回來家裡要錢,不給錢就砸,砸完就睡,活脫脫一副無賴模樣,哪裡像個童生?

晝顏立刻搖頭道:“阿月,你說什麼呢?你和我都走了,阿珩怎麼辦?”

說起來,晝月比裴書硯還大一歲,看上去卻像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似的,又黑又瘦。從前是他冇辦法,如今自然要好好照顧阿月,再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晝月目光遊移,一方麵她是真的擔心大哥的安全,但又放不下留裴書硯一個人在家裡。

眼看兩人爭執不下,裴書硯突然開口道:“顏哥兒,還是我陪著你一起去吧。”

晝顏皺了皺眉,道:“你傷成這樣,還是好好養傷為好,要是身體落下什麼殘疾,以後可連科舉都考不成了。”

裴書硯淡淡一笑,道:“我的命是你救的,這輩子,我都會跟著你,等我養好身體,讀書也是要在鎮上,早晚都是一樣的。”

想到這裡,晝顏沉思片刻道:“這樣,我把房屋賣了,再加上我這些年偷偷攢的一些錢,足夠我們在鎮上生活一段時間了。”

一聽要搬到鎮上,晝月有些猶豫道:“那,大哥,我們搬到鎮上了,二哥怎麼辦?”

-一門樵豬的手藝,他之前娶的夫郎成婚兩三年肚子裡都冇動靜,索性休了他準備重新娶一個。你是不知道,這兩天他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踏破了”她嘴上說的好聽,一雙眼睛卻直溜溜地盯著晝家的宅子。這些年靠著晝顏的接濟,晝家人在生活方麵從來不曾短缺,前兩年將原來的茅屋掀倒,蓋了三間青磚瓦房,在整個上坪村都是少有。她早就聽說鎮上的陳少爺看上了顏哥兒,早晚都要出嫁,如今月姑娘再一出嫁,這兩間房還不是她家秀材和東昇的?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