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堪堪到他胸口,渾身卻透出一股與年歲毫不相符的狠厲,如同一隻野性未馴的狼崽。晝顏隻當他是陳府偷跑的奴仆,聽到腳步聲漸近,下意識屏住呼吸,靠近對方幾分。察覺到對方緊繃的身體,甚至還有幾分想笑。明明是個敢拿刀威脅人的狠角色,怎麼稍微湊近點就緊張成這樣?等到護院找尋無果後散開,裴書硯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藉著朦朧的月色,打量著懷裡的哥兒。不得不說,陳大少爺廢物草包一個,挑美人的眼光卻毒辣得很,哪怕是在京城,...-

陳財生隻當他是用來使喚,當即大手一揮,豪氣道:“顏哥兒,你買他乾什麼?那個奴隸心狠手辣,昨夜重傷了我家不少奴仆,你要真的想要,我給你幾個模樣好還聽話的。”

莫說是要幾個奴隸,若能和顏哥兒這般神仙顏色**一度,就算要了他的命也值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晝顏眉毛微蹙,語出驚人道:“陳公子,你想什麼呢?我是要買了他回去做童養夫,哪能讓你出錢?”

陳財生愣住了,目光呆滯地看著晝顏,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個出身伶人館的哥兒,竟然要買下一個奴隸做童養夫?

要知道,哪怕是那些家底殷實的哥兒,也不敢做出這樣僭越的事。

彆說是他,就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晝月,眼中也露出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就被濃濃的自豪代替,大有“我大哥做的都是對的,你們不用多問。”的意思。

“顏哥兒,你,你冇開玩笑吧?”陳財生結結巴巴地問道。

晝顏冇有回答他,而是轉向了管事,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那個奴隸多少錢,我買了。”

管事目光遊移片刻,很快下了決斷,“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您馴服不了他,我們可不承擔賠償,一口價,五十兩銀子。”

晝顏不慌不忙,上下打量道:“你可彆蒙我,光給他至少就要花差不多二十兩銀子,再等他養好身體又要不少錢,林林總總快一百多兩,我豈不是虧大了?”

“更何況我把他買回去,還要自己費心思調教他,最多十五兩銀子,否則我就不買了。”

一聽少了這麼多錢,管事一臉肉疼,可事實也正如晝顏所說,這小崽子被賣了三四回了,每次都是冇過幾天就被送回來,害得他倒貼了不少錢。

與其把他留在手上,不如就賣給這哥兒,就當結個善緣,說不定以後還能再過來照顧他生意。

管事小算盤打的哐哐響,越想越覺得劃算。

渾身上下隻有二十兩銀子的晝顏,“……”

陳財生眼見晝顏真要買下那奴隸,當下覺得麵色無光,憤恨地瞪了他一眼,帶著身後追上來的仆從們離去。

管事笑眯眯地接過銀子,把那奴隸的賣身契和奴籍交給晝顏,上麵標註了對方的姓名年歲,也是這奴隸屬於他的證據。

裴書硯是被一陣顛簸聲吵醒的,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不複之前的冰冷無力,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卻意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牛車上,不知又要被送往何地。

他下意識摸索周圍,看看有冇有什麼能用作防身的兵器,卻摸到了一雙如暖玉般的手,纖細嫩滑,和他血肉翻飛,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成了鮮明對比。

可裴書硯生不出半點欣賞,隻剩下滿心厭惡,恨不得活生生摘下這雙手。

或許是因為他的惡意毫不掩飾,被那人發覺,裴書硯下意識閉上雙眼,放緩呼吸,裝作還在昏迷的模樣。

“要是醒了就彆裝睡,起來吃點東西吧。”

既然已經被戳破,裴書硯也冇有再裝下去的必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骨湯,小口小口地喝著。

這骨湯燉的濃白,不加任何調料,入口不見一絲腥味,反而醇厚清甜。

裴書硯不知道多久冇碰過人吃的飯食,就算有心剋製,還是忍耐不住饑腸轆轆,三兩下就喝得見了底。

晝顏見他絲毫不設防,故意調笑道;“喝得這麼乾脆,你就不怕我在湯裡下什麼東西?”

他生得明豔精緻,一身冰肌玉骨,哪怕穿著一身樸素的青色衣衫,也讓人直挪不開眼。

裴書硯聲音嘶啞,艱難開口道:“你,救我,有什麼企圖?”

他可不相信晝顏今日隻是為了買什麼童養夫,這種鬼話,也就哄哄陳財生那種傻子罷了。

晝顏一點也不驚訝,正色道:“你在陳府救了我,單憑這一點,我就不會放下你不管。”

裴書硯嘲諷一笑,閉上雙眼,懶得搭理他。

真心這種東西,在他家破人亡,滿門被滅時,在他心裡就已經不值一提了。因利而聚,因利而散,這纔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知道這小崽子心思重,晝顏也冇多少解釋,更何況裴書硯也冇說錯。

上坪村離雁回鎮有二三十裡遠,晝顏兄妹兩人不好帶著重傷的裴書硯回去,特地花了十文錢租了輛牛車,找了個附近村子的漢子載他們一起回去。

那漢子皮膚黝黑,和晝顏搭話時,臉上還帶著一抹不可見的紅暈,“顏,顏哥兒,你以後要是有什麼,儘管來大田村找我,我叫牛臨,排行老三,大傢夥都叫我牛三。”

晝顏見慣了虛情假意,早就生了一副鐵石心腸,隻是笑著應他,“那就謝謝牛三哥了,隻不過這不是什麼小公子,是我買回來的童養夫。”

牛三被他這話說得一愣,下意識想反駁,卻在看到晝顏的臉時突然住口。

也對,像顏哥兒這樣生得如此漂亮的哥兒,哪能被婆母磋磨,合該找個上門贅婿,被捧在手心上嬌養著。

牛三性格熱絡,知道晝顏這幾年一直在鎮上,對村裡的事不大瞭解,一路上和晝顏說了不少家長裡短,在說到晝安時,卻不自覺停頓了一下。

牛三看著麵色不改的晝顏,猶豫片刻後,開口道:“顏哥兒,不是我多嘴,還是要勸你一句,晝安那個無賴,你還是早點和他斷清比較好。”

關於晝安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晝顏也略有耳聞,不說其他,單憑他能給自己這個親哥哥下藥,把他送到陳府的時候,這份血緣關係就已經斷得乾乾淨淨了。

晝顏垂下雙眸,語氣平靜道:“牛三哥,你說的話我明白,隻是不管他脾性如何,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牛三隻當他是舐犢情深,搖搖頭不再說什麼,卻不知晝顏恨不得把晝安那個混蛋親手撕碎。

這十幾年來他雖然身在伶人館,可每月都會往家裡送些衣料銀兩,不說能讓他們大富大貴,可填飽肚子總是冇問題的,看著麵黃肌瘦的阿月,那些錢的去處,他不用想也知道。

晝顏和晝月扶著裴書硯到家門口,輕輕叩門,門很快被打開,開門的卻不是晝安,而是一個陌生婦人。

她身材矮胖,滿臉尖酸刻薄道:“呦,這不是顏哥兒嘛,昨夜乾什麼去了?連你妹妹都被你帶壞了,這樣下去誰家肯要?”

晝顏剛回來不久,村裡的人還冇認全,下意識把目光移向晝月。

晝月當即開口道:“大伯孃,您不請自來也就算了,怎麼還把我們堵在家門口了?”

林春蓮冷哼一聲,語氣鄙夷道:“這是我侄兒的家,和你們兩個賠錢貨可沒關係,這男人是誰?”

她問的理所當然,彷彿在自己家裡似的,殊不知這一磚一瓦都是從晝顏的血肉上撕扯下來的。

晝顏懶得搭理她一把將她推開,和晝月一起扶著裴書硯進屋躺下。

林春蓮被推倒在地,直接扯著嗓子喊道;“不得了啦,侄兒要殺大伯孃啦!這冇良心的顏哥兒,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要殺人啦!”

被她這麼扯著嗓子一喊,很快晝家門前就圍了一群人。晝顏雖說名聲不好,可那相貌卻是十裡八鄉一等一的出挑,不少姑娘哥兒都等著看他的笑話。

晝月氣得拿起掃帚就要出去,被晝顏攔住了,“阿月,你回來,我去應付他們。你去把後院的那隻雞宰了,我們今天中午就吃它。”

晝月,“……”

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惦記著吃呀?再不出去解釋,你身上的臟水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著氣鼓鼓的晝月,晝顏心情大好,輕捏了下她的臉,“如果真咽不下這口氣,那就去幫我把廚房裡的刷鍋水端來。”

裴書硯躺在床上,聽著外麵林春蓮的鬼哭狼嚎,下意識皺了皺眉。他自幼受承禮教,家規森嚴,哪怕是婢女侍從,也一向端莊有禮,如今可真是漲了見識。

不過,那麼一個嬌弱的哥兒,能有什麼辦法把門外那個瘋婦趕走?

林春蓮正哭嚎著,突然迎麵潑來一盆餿水,混著隔夜的剩飯剩菜,將她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她發瘋似的叫喚起來,一雙怨毒的眼睛緊盯著晝顏不放,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

還不等她開口,晝顏搶先道:“大伯孃,您冇事吧?都怪我,隻顧著潑水,都冇看見您,這兩天天氣涼,您趕緊回家換身衣服吧。”

林春蓮開口欲罵,在看到晝家宅子的時候,強壓下心頭的火氣,道;“顏哥兒,我今天來,是想給月姑娘說親的。”

“對方是我孃家堂哥的小兒子,人老實不說,還有一門樵豬的手藝,他之前娶的夫郎成婚兩三年肚子裡都冇動靜,索性休了他準備重新娶一個。你是不知道,這兩天他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她嘴上說的好聽,一雙眼睛卻直溜溜地盯著晝家的宅子。

這些年靠著晝顏的接濟,晝家人在生活方麵從來不曾短缺,前兩年將原來的茅屋掀倒,蓋了三間青磚瓦房,在整個上坪村都是少有。

她早就聽說鎮上的陳少爺看上了顏哥兒,早晚都要出嫁,如今月姑娘再一出嫁,這兩間房還不是她家秀材和東昇的?至於晝安,二弟和二弟妹也就這一個兒子,留他住在這裡也冇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晝顏不知道這位大伯孃在打什麼算盤,但肯定冇好事,正準備找個由頭打發她,身後的晝月卻突然提著掃帚衝出來樂。

“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妖婆,拿了我家那麼多東西,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好好收拾你!”

晝月掄起掃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林春蓮身上招呼,打得她滿地哀嚎也不停手,要不是晝顏及時拉住她,估計就要出事了。

在晝顏的印象中,這個妹妹一向沉默寡言,問什麼都不吭聲,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子?還有,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被送往何地。他下意識摸索周圍,看看有冇有什麼能用作防身的兵器,卻摸到了一雙如暖玉般的手,纖細嫩滑,和他血肉翻飛,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成了鮮明對比。可裴書硯生不出半點欣賞,隻剩下滿心厭惡,恨不得活生生摘下這雙手。或許是因為他的惡意毫不掩飾,被那人發覺,裴書硯下意識閉上雙眼,放緩呼吸,裝作還在昏迷的模樣。“要是醒了就彆裝睡,起來吃點東西吧。”既然已經被戳破,裴書硯也冇有再裝下去的必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