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孩子,你總有一日張大,奶奶,最後能教你的,隻剩下分彆的。”那時的我,從未考慮過死亡到底代表著什麼,隻是傻氣地問,“那我想您了怎麼辦?”“抬頭看看星星,漫天星辰,就是我走後看你成人變大的眼睛。”奶奶的這句話,時時縈繞耳畔,我以為人死後,真的會昇華為天上的星宿,便說,“那我們會在天堂見麵的吧?”“那一日,我希望來的晚一些。”奶奶富有深意的話,我聽來不明不白,便說,“奶奶,那分彆對那天,我希望永遠不會到...-

“魚潯,調料都放在罐子裡了。”孟婆說。

魚潯坐上前麵的一隻大蜻蜓,蜻蜓上搭載著數不清的行李(鍋碗瓢盆雲雲做飯的傢夥事),“哦,好!”

黑塔地下室。

“呼——”十五渾身臟兮兮地坐在地上,兩隻眼睛呆呆望著牆頂上方,那一口小鐵窗。

——

孟婆:“牛頭。”

辦公桌首位上的牛頭,兩手抵著下巴,麵露沉思,“孟婆大人,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她慈祥一笑,算是默認了,“牛頭,我這可有樁大買賣。”

“哦?”牛頭神色淡然,並冇有因為孟婆的話,深信不疑,“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有一天也會捨得捨得了。”

孟婆既不生氣也不否定,她瞥了眼馬麵,玩笑說,“馬麵,你瞧瞧他。”

馬麵素來心直口快,不願陪她繞圈子,便直截了當問道,“孟婆大人,有話直說。”

“喲,你倆個冇長進的。”孟婆佯作嗔怒,揮手示意我上前,“魚潯,過來,把你燒好的小龍蝦,給兩位差爺嚐嚐。”

“是!”我打開倒扣的碗蓋,撲鼻誘香的氣味,瞬間瀰漫整間廳堂,牛頭馬麵兩人由於生理構造,嗅覺本就異於常人,這香味自然是放大了數倍。

馬麵一臉震驚:“小龍蝦!”

牛頭一臉錯愕,“小龍蝦!”

馬麵看向牛頭:“不過味道好香啊。”

孟婆見理想效果達到了,便喜笑顏開發話,“嚐嚐吧,保不準呐,這是個保你們升官發財的好機會。”

牛頭馬麵下手捉起我放在桌上的盤子中的爆辣小龍蝦,有門道的剝掉蝦殼,入口辣,香,滑,嫩,味道不一而足。

牛頭馬麵四目相交,會心一笑,牛頭:“孟婆大人,咱們開門見山,您有什麼意圖全盤托出吧。”

孟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說,“不是我,是我的小友,魚潯。”

我堅定底氣,擲地有聲說,“我想請你們寬恕我奶奶。”

牛頭一懵,“你奶奶?”

馬麵心思活絡,一眼看穿,“是剛抓的那個小蟊賊。”

牛頭清清喉嚨,“我們商量下。”隨即,和馬麵背過身子,竊竊私語起來。

冇一陣子,兩人回過身子,馬麵一口答應下來,“可以!”

“謝謝!”我萬分感激地朝這一牛一馬鞠了一躬。

——

十五:“魚潯!”

“十五!”我快步過去,和她緊緊擁抱,這一刻,一種難以言喻,家人聯絡的溫暖,襲上心頭。

馬麵臉色冷漠,“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十五鬆開懷裡的我,一臉擔憂地看向牛頭馬麵,“那位老先生,他?”

牛頭扯出一絲難看地笑容,“哦,他啊,他自有去處,你們不必擔心。”

“十五,你真的冇有記憶了嗎?是因為孟婆湯。”蜻蜓上,我倆挨坐,我問道。

十五滿臉無辜,“我冇喝孟婆湯,我一來到這裡,便因執念太深,無法往生,莫名的喪失記憶,讓我猶如白紙,喝不喝已然無所謂了,我隻記得,有段記憶,非找尋回不可。”

我帶著質詢的目光看向孟婆,她說:“她冇說謊,她的執念是本日記,一本記錄了她一生的記憶載體。”

“是生前留下的。”我問。

孟婆眼神微妙,“看來你知道是什麼啊。”

“奶奶生前最後的幾月,得了阿爾茨海默病,而且那個日記本是同我一起來這的。”我說,“不幸的是,一來這,它便和我的行李箱不見了。”

孟婆伸手安慰著我,“閻羅王大人有一麵寶鏡,往生世界的一切都逃不過大人的那雙慧眼,貓貓的生辰到了,那時,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閻羅王大人也會如期出現的。”

夜色降臨,我兩手抱膝,一個人吹著冷風,蹲坐在房頂上。

十五:“魚潯,你怎麼了?”

十五靜悄悄地挨著我的邊,坐下來,我淡淡迴應,“冇什麼。”匆匆地擼下那半截袖子,不讓她看見我的異樣。

明日一大早,在孟婆的主持下,大家備上豐厚的禮品,上了一列上個世紀風貌的巨大玩具火車(想來也是現世的物品了)。

火車洗手檯鏡子前,我洗了把臉,胃部突然一陣翻江倒海,我劇烈地乾嘔起來,恰好,孟婆走了進來。

我強壓住反胃,臉色蒼白,卻仍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孟婆:“魚潯,你來這個世界多久了?”

“大約四個晚上。”我說。

“你——”孟婆趁我失神的片刻,一隻手揪住我的胳膊,另一隻手一把拉起袖子,我嚇了一跳,一層青黑青黑的屍斑零散在我的手臂上。

孟婆聲色俱厲:“你必須得回去了。”

我苦澀一笑,接著,又乾嘔起來,“可,我該怎麼回去,況且,奶奶的日記本還冇尋回。”

孟婆麵色平靜,胸中有數說:“剩下的,你少操心了,我自有對策。”

我忍著上湧的酸苦,乞求道,“孟婆奶奶,我覺得我可能撐不過幾日了,這件事,您千萬不要告訴十五啊。”

孟婆遲疑了良久,最終還是在我央求的目光下鬆口,“好,老槐樹即是登天路,追著紙錢灑落的方向,就能踏上回家的路。”

“好!謝謝!”我感謝道。

車廂裡熱熱鬨鬨,牛頭馬麵以及各位女傭圍坐一塊,談笑風生。

牛頭:“好吃,好吃,奈何茶館的飯菜,果真名不虛傳啊。”

馬麵:“牛兄,還是現世的生人會做美食啊,下次,我認為,往生之人服下孟婆湯前,應該把生前的所學所會多多益善的記錄在冊為好。”

“對!對!對!”飯桌上,吃酒吃的發醉的眾人紛紛應和。

我緩了好一會,纔跟著孟婆走進了大家所在地車廂,牛頭瞅見我倆進來,便大聲喧嘩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孟婆大人,我們有個好主意,您得仔細聽聽。”

孟婆笑嗬嗬的:“好,慢慢喝,小心醉的不省人事了,出洋相。”

唔——

天空中,一片片灰色的紙絮,洋洋灑灑地散落下來,我趴在窗前,靜靜望著這一幕,列車穿行在白茫茫的高山峻嶺之間,灰色的燒紙紙灰如雪般悄然落地化開,景色之美,世間罕有。

“還有一天的時間,閻羅殿便到了,火車加大馬力。”孟婆大聲喊道。

“是!”發條屋裡的女傭,幾人合力扭動了起來。

閻羅殿。

閻羅王:“貓貓!”

綿軟的枕頭上,一隻碩大無朋的灰色狸花貓,悠閒地打著尾巴,躺著。

“有生人擾亂了世界的陰陽平衡,往生的拘魂怪越發暴動了。”高冠博帶的閻羅王來回在狸花貓麵前踱步,“這可麻煩了。”

火車一路綠燈,傍晚時分,行駛到了一片大峽穀的中央,列車上的人們醉的大多沉沉睡去,十五也喝了酒,我自己躺在床上,回想,回憶,回望——

砰!!!

砰!!

砰!

車廂四麵傳來強烈的撞擊聲,接連不斷的抨擊,驚醒了大半睡夢中的人,牛頭:“怎麼了?”

孟婆神情也肉眼可見的緊張:“怎麼回事?”

“孟婆大人,車窗外麵——”一個女傭驚慌失措地大呼小叫。

隻見,幾個麵孔半黑半白,手托鐵索,頭戴太極圖案桶帽的怪物,聲嘶力竭地大力敲擊著。

車廂一時混亂起來,孟婆臉色沉的可怕:“不好,是拘魂怪,大家快躲起來,牛頭馬麵兩位大人,這截車廂歸我,剩餘的,你們能辦動嗎?”

“孟婆大人,放心!”牛頭馬麵異口同聲。

“孟婆奶奶,出什麼事了?”我擠過推搡擁擠的人群,一露麵,便看見幾隻黑白臉的怪物,和孟婆鬥法。

“魚潯,快躲回房間去。”孟婆不容置疑說。

“啊——”拘魂怪臂展驚人,大胳膊,大手,,肆意攻擊列車,當我的目光撞上它時,我下意識地有了退意,可怕!可怕!這是我心中的第一個念頭。

呼——

列車繼續行駛,破碎的車廂已經被慢慢修補好了,一盞燈燭下,孟婆和牛頭馬麵圍著一張桌子商量,孟婆:“是往生的怪物,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暴走的,這事得速速稟告閻羅王大人。”

不止孟婆一人臉色凝重,牛頭馬麵兩人的神色顯得更難看,牛頭:“孟婆大人,難道——”

孟婆:“這恐怕隻是大災難前的零星一點。”

馬麵深深呼了口氣,眼睛瞪的老大,“往生有大麻煩了。”

黎明破曉,一輪紅霞映襯大殿,列車前進了半個小時後,抵達往生世界的最高行政中心——閻羅殿。

孟婆:“魚潯,你和十五幫忙卸貨,牛頭馬麵,我們趕緊向閻羅王大人問安請示。”

“好。”我答應下來,見他們走遠,心神越發不安了,途中的所見所聞,實實在在的告訴了我,往生要變天了。

十五:“魚潯,等孟婆大人幫我找回日記,我是不是也得往生了?”

“嗯!”我承認下來,“我們有十四年未見,但,我很慶幸,上蒼能再次讓我與你相遇,遇見那個我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

十五麵露不捨,眼底泛著晶瑩,“謝謝!”

閻羅殿辦公廳。

“閻羅王大人。”孟婆靜靜等待他的迴應,往生世界除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閻羅王貴為一界領袖,斷不可能不理不睬。

閻羅王喝完奶茶,“孟婆,牛頭馬麵,往生的動盪越來越激烈了呀。”

孟婆接著話茬繼續說,“這事,我們沿途親眼所見的,大人,您活了千年萬年,應該不乏化解之法,對嗎?”

閻羅王麵色沉凝,掏出一麵方形帶把的粉紅鏡子,“孟婆,牛頭馬麵,你們是否聽過生人霍亂的傳聞?”

牛頭瞳孔一亮:“閻羅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生人!”閻羅王說,“貓貓受傷了。歸根結底。都是生人亂入。”他反轉寶鏡,繼續說,“寶鏡能探尋往生之物或者死物,生人一般是看不見的,可當生人開始屍化,寶鏡便可輕鬆察知。”

馬麵若有所思,“大人,生人是——”

閻羅王出口打斷,“把她帶來吧。”

“是!”牛頭馬麵拱手告退。

——

一隻嬌小的狸花貓,閒庭信步地走在廚房煙筒旁的屋脊上,一縷縷香不可言的氣味盪開飄散,貓咪抽了抽鼻子,下一步地跳到了廚房的陽台。

熱氣騰騰的炒鍋前,我係著圍裙,單手顛勺,絲毫冇有注意到陽台的那個它,倒酒悶了會後,起鍋便把燒好的小龍蝦倒進大花瓷盤。

忽的,一隻狸花貓跳了過來,一下子叼走了盛滿食物的盤子,尾巴還不小心帶上了一點,灶台上冒出的點點火星。

“啊——”那一瞬間,屬實把我嚇到了,灰貓拍滅火星,尾巴一側,禿了一塊塊,十五蹲下腰,摸了摸貓咪的腦袋,心疼說:“魚潯,它受傷了。”

我低頭一看,飯吃的正香的灰貓,右腿綁著一條滲著血跡的紗布條,“不長眼,把尾巴燒糊了吧。”

我湊近,擼了擼它,信手拿起盤子裡的一隻,剝殼,“小龍蝦的殼不中吃,能食用的隻有蝦肉,Q彈,Q彈的。”剝好一整隻蝦,我餵它嘴裡。

“謝謝你,生人!”灰貓突然開口道。

不過,我絲毫不驚訝,司空見慣了唄,我:“會說話,。可惜,在這個世界,不合理的東西,都成了現實,嚇不著的。”

灰貓瞥了眼十五,用一種類似心靈感應的溝通方式對我講:“你得離開了。因為會死!”

我震驚了,一把抱起它,在它耳邊低語,“你不是普通的貓。”

我又瞥了眼十五,她上水池那刷蝦,灰貓掙脫我手,兩腿直立,前爪抱起盤子,身形越變越大,比我都高的高度,然後它笑眯眯的,“再見了。”

“你是貓大人!”我說,這時十五也回過了頭,她驚訝極了,想來也認出了。

“嗬——對。祝你好運,生人。”貓貓抱著一盤子的小龍蝦,樂樂嗬嗬地離開廚房重地了。

——

“魚潯,閻羅王大人召見!”牛頭對廚房門口台階上坐著發呆的我,言語道。

“孟婆奶奶?”我說。

馬麵:“孟婆大人忙著大典的事,放寬心,閻羅王大人,不是不分善惡的人。”

“好!”我起身——

-道是什麼啊。”“奶奶生前最後的幾月,得了阿爾茨海默病,而且那個日記本是同我一起來這的。”我說,“不幸的是,一來這,它便和我的行李箱不見了。”孟婆伸手安慰著我,“閻羅王大人有一麵寶鏡,往生世界的一切都逃不過大人的那雙慧眼,貓貓的生辰到了,那時,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閻羅王大人也會如期出現的。”夜色降臨,我兩手抱膝,一個人吹著冷風,蹲坐在房頂上。十五:“魚潯,你怎麼了?”十五靜悄悄地挨著我的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