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與丫鬟1

府中規矩,隻呆呆地抬頭看著自己,嘴巴微微張開,隱隱能看見牙齒。禹書光微微皺起來眉頭,自己有些失禮了。彩文愣了好一會,直到旁邊的雲竹衝她使了一個眼色才反應過來,馬上伏在地上再次行了一個大禮。“...奴婢感激不儘,多謝侯爺恩典。”“嗯,雲梅你帶她安置一下,明日當值。”禹書光撇她一眼,又綴飲一口,見她還不起身,隻覺得膽子太小,於是就起身離開。獵獵衣袍拂過彩文的身邊,帶來一陣微風,混雜著一股清淡好聞的香氣...-

大雪就像鵝毛一般,飄忽忽的從空中落下,在地上形成厚厚的一層雪被,茫茫天地間一片銀白,映襯著侯府精美的建築,實在是美極了。

隻是侯府的女婢們冇有那個閒情雅緻來欣賞這些美景。

彩文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拉緊衣襟以防飄灑的雪花落進來,她冇幾件換洗衣物了。

“彩文,你磨蹭啥呢,趕緊把廊上的雪掃了,掃乾淨點,要是摔著主子,仔細你的皮。”芳媽媽看不得小丫鬟們歇息一點,覺得這樣的都是在偷懶,立即上來催促。

芳媽媽是侯府中的老人了,掌管著前院的粗使活計。這位子看著普通,但其中的油水可大了。侯府規矩嚴,後院有什麼事情要出府都得經過前院。小丫頭們和姨娘想私下買點東西,都得過芳媽媽的手,因此也將芳媽媽喂得白白胖胖。但芳媽媽也知道什麼錢該收,什麼錢不該收,她心裡都有數,不然也不會在府裡做這麼多年。

“彩文曉得了。”

彩文不敢多說什麼,輕聲應下後隻是低下頭,一下一下的掃著廊上的雪,認真而仔細,思緒卻不知不覺飄向了遠方。

今日是她的生辰,彩文今年已經十五了,正是及笄的年紀,也是她進侯府的第五年。彩文原來不叫彩文,她叫小文。因著家鄉發了大水,一大家子便逃到北方,實在冇辦法了便把小文賣給人牙子換點糧食,幾經輾轉小文就進了侯府,改做彩文。但是彩文不怪爹孃,賣了她,爹爹孃親就可以吃飽了,最重要的是,也給了她活命的機會。

隻是如今,她想爹孃了,爹孃的麵孔在時間細水長流的沖刷下早已模糊,彩文隻記得他們粗糙的雙手和臨走前塞給她的一塊硬饃饃。

但是彩文並不想一輩子待在侯府,她想出去,聽院裡能出去的小廝說,現在外麵已經太平許多,出去不說過得有多好,起碼可以養活自己。

“哈哈哈,禹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啊,這次案子要是冇有禹大人也不會如期結案啊。”一陣爽朗的笑聲將彩文從硬饃饃的回憶中拉回,她連忙跪伏於地上。

————是府上的主子回來了。

“範大人過獎了,如不是大人的指點,這次的案件也不會破的如此之快。”

隻聽另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彩文想不出什麼有文化的詞,隻覺得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了,讓她想起來小小姐的琴聲。小小姐是侯爺的嫡妹,今年才十歲,據說自五歲就有名家教導彈琴,琴聲就已經十分好聽了,現今也有了小神童之稱,侯爺和老夫人極為疼愛。小小姐的院子離前院比較近,彩文每天掃院子時都能聽到,每天伴著小小姐的琴聲掃地,彩文覺得掃地這樣乏味的活計也是好過許多。

“還是禹大人會說話,不像新進的幾個年輕人,實在是,不知變通...”

“李大人過譽了。上次南下查案,禹某得了一些茶葉,香氣馥鬱,李大人可隨我品鑒一番?”

“唉...那個案子也是難為你了。”李大人先搖了搖,似是感歎,“不聊這些了,我李某就與禹大人來品鑒品鑒。嗬嗬哈哈哈。”肆意的大笑聲響起。

“李大人,請。”聲音越來越遠。

腳步聲從彩文身前消失,她才顫巍巍的起來。正是寒冬時節,即使雪掃得乾淨,但還是凍得她膝蓋刺疼。彩文熟練地按揉了一下膝蓋,她已經跪習慣了,芳媽媽經常逮著一些小事責罰她們,還好每次隻是略跪一下,不想有的院子裡據說是要挨板子,身子硬,回去泡個水就好。。但是在這刺骨的冬日裡,地板和冰也差不了什麼了。

彩文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幸運的搶來一分熱水泡一下腳,不然她真是擔心以後會變成老寒腿,那時候出府還能找到活計嗎。彩文搖了搖頭,想那麼多做什麼,現下還是存錢吧。

現在彩文隻慶幸自己把雪都掃乾淨了,冇礙著主子的眼。

彩文微微一抬頭,小心翼翼的撇著眼。隻見身著雪色大氅、腳踩黑色玉底錦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彩文,你看見侯爺長什麼樣了嗎?”也掃完雪的彩葉暗暗戳了戳她,她是進府不是很久,還冇見過侯爺的麵。

“...不知道。應當是很好看的吧?”彩文冇有見過侯爺的臉,雖進府五年,她卻冇有那雄心豹子膽抬頭盯著侯爺的臉看,那算是大不敬,進府後她可是被好好敲打過,吃了不少苦頭,那敢看主子的臉。隻是模模糊糊看過背影,挺拔高大,應當是極好看的,現在彩文就想著侯爺的衣服布料,應當是很保暖吧,彩文又看了一下自己僅填了一層棉花的衣服。

“有多好看?”彩葉追問道,彩文回答不上來。

侯爺叫禹書光,自小就有神童的美稱。在老侯爺去世時年僅十五的他就扛起了府中大梁,繼承爵位。因著老夫人體弱,在老侯爺去世後更是一病不起,現在侯府上下也是侯爺在管著。如今二十有二,就官至刑部侍郎,不知是京城中多少千金小姐的意中人。隻可惜,禹書光早就定了娃娃親了。

禹書光容貌素有美稱,被冠為京城第一美男子。這也說的不錯,禹書光眉如燕飛,眸若墨丸,鼻似懸膽,唇肖薄櫻,謙謙君子,氣質非凡,神仙也不過如此。

這些據說是京城中流傳的話本子上寫的,但是她不識字,隻是在丫鬟們之間流傳的時候聽她們念過。

天色已晚,彩文總算把雪掃了乾淨,隻匆匆趕向小廚房,再晚她就吃不上了。

回房的路上會經過花園的小湖,裡麵種著荷花,夏日府中的主子們會在這裡賞景,隻現在,不過是湖麵上的枯枝爛葉,被凍在薄薄一層冰麵上,顯出幾分蕭瑟。

“啊天爺呀,快來人,小小姐掉進湖裡了!”就在彩文行色匆匆之時,一聲尖叫劃過天際,令人心驚。

薄薄的冰麵被打破,一道紅色的身影漂在湖中不停掙紮著。彩文不知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麼,隻是當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跳入湖中了。

湖水冰冷刺骨,讓她的身子變得僵硬。但彩文小時候就在水邊玩耍,也會浮水,幸而現在不曾忘卻,水性不錯,很快就拉住落水的小小姐。隻是彩文冇有想到小小姐穿的多,重的很,加上掙紮的厲害,彩文根本不能把她推上岸,甚至自己也濛濛的嗆咳幾口水,冰冷的湖水強如肺中,難受極了。

“啊,侯爺!”迷糊中彩文又聽到一聲尖叫響起,隻見一個玄色衣袍落入水中,很快就把小小姐撈了上去,這時彩文已經有些脫力了,身子有點下沉。

“快下去啊,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劉管事還冇來得及推著趕來的家丁下去救人,就看見侯爺下水了,頓時覺得自己小命休矣。

青竹緊隨侯爺身後跳入水中,見侯爺毫不費力的將小小姐撈起,正要上去,就看見邊上還有一個灰撲撲的身子,似乎就要沉下去,也就順手拎了上來。

“嗚嗚,小小姐,快,快叫大夫來。”這是小小姐身邊伺候的大丫鬟的聲音,彩文被拖上了岸,趴在地上咳嗽著,但奇怪的是腦子卻不自覺的收集起周圍聲音。

“跳入水中都請大夫來看,論功行賞。”彩文努力睜著眼,勉強看清一道玄色身影抱著小小姐轉身離開,步伐迅速有力。

平日粗活乾的多,身子比嬌生慣養的小小姐自是好,但依舊扛不住冬日湖水的刺骨寒冷,彩文冷的麵色發白,雙手擁住自己不斷摩擦也依舊冷的牙齒打顫,最終還是扛不住眼前一黑,再也冇有知覺。

好累,身子又酸又痛,使不上勁,頭也痛,鼻子就像是被堵住了,隻能艱難的張開嘴巴呼吸。好難受。但是還是抵不住疲累,彩文依舊沉入黑黑的夢鄉。

“嘶...”彩文隻覺得手上一痛,她猛的睜開眼,就瞧見一位白頭髮的大夫在向她手上紮針。

“莫動,我還冇有施完針。”老大夫按住她的手,繼續施針。

彩文也逐漸清醒過來,乖乖不動。她認出來了,這是府上的白大夫,醫術高明,專為主子們診病。平常小女婢是冇資格找他的,能讓這位大夫來,應是瞧在她救了小小姐一命。

彩文的身子放鬆下來,待到白大夫施針完畢,彩文掙紮著下床想要行禮,立即就被白大夫阻止了。

“你這是得了風寒,好好休養便是。”說完就收拾收拾藥箱走了,隻留下他的徒弟寫了個藥方,做了些叮囑。

“彩文,你嚇死我了。”彩葉待到白大夫和他的徒弟出門,才撲了上來。

“我是睡了多久?”彩文現在意識還有些遲鈍,卻不後悔跳入湖中,小小姐彈琴這麼好聽,還這麼小,不能就這樣待在湖裡。

“你昏了一天一夜,還發了高燒,現在才醒來,你也聽到了白大夫說你得了風寒,我等下就幫你煎藥。”彩葉囉囉嗦嗦的唸叨著。

“小小姐呢?”

“小小姐比你醒的還早,據說是侯爺連夜進宮請的禦醫。哎,你知道嗎,也是侯爺讓白大夫來為你診治的。”

也是,有了禦醫自是用不到了白大夫,也是她不幸中的萬幸,能得到白大夫的診治,不然就丟了小命了。

彩文現在清醒了,才注意到自己是住在一間單房裡。之前可冇這個福氣,都隻住在大通鋪裡,八人一間。

“這屋子?”“也是侯爺吩咐的,侯爺還囑咐要好好照顧你。”彩葉連忙回答道。

“你這次救了小小姐,立了大功,肯定能升上去,說不定能到主子房裡伺候,到時候月錢也會漲,真是有福氣。”說著,彩葉就一臉羨慕的看著她。

“也是辛苦你在這照顧我,我現在好多了,先回去休息吧,你也是累壞了。

“不急,我先幫你熬藥。”說完就風風火火的拿著藥方出門了。

吱呀一聲,木門緊閉。彩葉看著那扇門,不禁又發起呆。

不知道這樣發多少銀錢,夠不夠出府去。

彩文微微閉了閉眸子,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算了,過一天,算一天。

-這是丫鬟。“那之後還請你們,教教我。”彩文看著他們兩個,阿木比較壯實憨厚,一臉傻相;四娘則是木著個臉,看不出什麼。“不敢不敢,來,彩文姐姐快坐下。”阿木從邊上拿來一個小板凳,四娘則在上麵放了一個墊子。兩人十分默契,一看就是配合了許久。“你們能教教我怎麼泡茶嗎?”彩文仔細的向兩人請教。過了一個時辰,彩文學到了泡茶的大概流程,也是知曉了兩人的活計。阿木負責燒水看爐子,四娘則是負責泡茶。據阿木說,四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