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奕地出了院,實驗排戲兩不誤,乾起來了。天氣暖和起來了。待春分一到,校園又換了一番景象。北望混茫,視線被路邊朦朧的楊柳色所吸引。春的腳步完全跨入了京宸。僅僅霎那間,萬紫千紅就將京宸染得通體清芬。細草翠潤,煙柳迷離,繁複的熱鬨漸生在晚春的京城。校園幾條斜徑間,香氣都若有若無,不可名狀。你說不出那是路旁紫丁香悄然吐豔呢,還是頭頂槐花氤氳。月季花濃香滿庭。京宸校址曾是皇家園林,故一待黃風逃遁,庭院裡、馬路...-

蕭寧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實驗排戲兩不誤,乾起來了。

天氣暖和起來了。待春分一到,校園又換了一番景象。北望混茫,視線被路邊朦朧的楊柳色所吸引。春的腳步完全跨入了京宸。

僅僅霎那間,萬紫千紅就將京宸染得通體清芬。細草翠潤,煙柳迷離,繁複的熱鬨漸生在晚春的京城。校園幾條斜徑間,香氣都若有若無,不可名狀。你說不出那是路旁紫丁香悄然吐豔呢,還是頭頂槐花氤氳。月季花濃香滿庭。京宸校址曾是皇家園林,故一待黃風逃遁,庭院裡、馬路旁,連片成蔭的高榆、垂柳、密槐立時枝繁葉濃,蓊鬱蒼翠;桃、杏、梨、海棠輪番競放,繁英壓樹,恍若堆紈,恰似積雪。絲縷清香染得行人心魂皆醉。更討喜的是紫玉蘭。春光裡,微厚的花瓣淡然地微笑,乳白中遍浸清麗的紫暈,摸上去如同鴨掌,又像嬰兒的嫩唇。師生教工無不抓緊時機,簇擁於馥鬱怒放的樹前拍照留念。

排練抗戰戲的激情,就如同做實驗的愉悅,是什麼都比不了的,你若一葉小舟,深陷於豐滿的水港;岸邊桃吐丹霞,可你豐富的心情比它更鮮豔,更恬靜。

貫穿大學校園的幾條青溪春水潺潺,既清且靜,青荇飄蕩,偶爾水麵浮起飄落的殘花。流水似乎潛伏了洶湧的波濤。水從玉泉山分來,到京宸時已不甚清潔,但浮萍極盛,把水麵染得幽綠。水在動,浮萍也在動,漣波盪漾的河水托著徐徐開合的浮萍,說不清是河水推動了浮萍呢,還是浮萍把河水起皺得碧波盈盈。靡靡綠波深盛自然界和人間的清輝,盈著年輕人玫瑰花蕊般的靈感和幽夢。

方玫是個純潔中又有點矜持的教授女兒,她是外文係的學生,通曉三門外語,在劇中扮演南洋少女梅娘。蕭寧扮演她的戀人維漢,常常抱著三絃琴坐在她家的窗台上唱歌。後來維漢回到祖國參加義勇軍,受傷失憶了,梅娘千裡尋夫,坐在他床前又唱起了《梅娘曲》。維漢坐起來,大喊:“衝上前去啊,衝啊!”

同學們剛剛經曆了華北局勢的動盪,都反對不抵抗政策,排這部戲,真是熱血沸騰。劇中也有不少感情戲,蕭寧卻顯得束手束腳。導演小方是個外校的女孩子,她總是說,你們要靠近一點,靠近一點,最好輕輕地互相吻一吻……蕭寧和方玫都羞得滿臉血紅,不由得都後退了一步。蕭寧鬼使神差地想起堂弟說他一和女孩子深吻就翻白眼的家族暈厥史來。堂弟,你真是作孽啊。他生氣地想。

做實驗占用了他剩下的大量時間,他對方教授說,一旦和日本人打起仗來,造飛機大炮,做炸藥,哪個也離不開物理。方教授卻說,你可以把眼光放得再遠一點,超越我們這個時代,想到更久遠的未來。

還有時間,蕭寧就去操場上跑步。周子安他們聽了洪虹醫生的吩咐,都常常圍著他轉。氣得他說:“我這個長跑健將,連跑步都要你們管?醫生的話,可聽也不可全聽,我和我表弟不一樣,他連曬太陽都不行,可你們看我,去年軍訓十幾個小時的拉練打槍,不是很起勁嗎?國家需要有能力也有體力的男子漢!”

-說:“有什麼好看的?咱們接受采訪還是照相?”方玫扶住他的胳膊剛要說什麼,見一個美麗的年輕女人提著醫藥箱擠進來,不由鬆開了手。洪虹笑著說:“祝你們演出成功。”然後輕鬆地說:“外麵空氣這麼好,我們到外麵走一走好不好?周子安,你扶著蕭寧跟我來。”蕭寧也冇說什麼,因為他確實覺得又熱又暈。幾個同學扶著他跟著洪醫生到了大禮堂外麵。這裡花香撲鼻,有從玉泉山引來的泉水,金屬球噴出來,清涼香甜,他汲了一口撲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