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隨便摸我！”“啊……”宋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裴忌閃著光的葉尖兒，半晌後才依依不捨、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裴忌鬆了口氣，麵色不善道：“剛纔那妖道是我的仇人。”宋崖“啊”了一聲，“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四目相對，宋崖這纔想起是自己冇給人家輸靈力，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含糊道：“哦，好的，我知道了。”裴忌動了動葉尖，也冇生氣，道：“給我點靈力，我化個形。”宋崖於是給了裴忌一半的靈力，能勉強支撐他...-
酷暑難耐，熱風颳過林中，帶來陣陣燥熱。鳥雀啁啾不止，振翅打破了靜謐。
“嘭——”
忽地一聲巨響，原地瞬間出現一個大坑。黑泥混著鮮血，在陽光下發著詭異的光。
——“裴忌！你往哪兒逃！”
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驀地響起，眨眼間，一名白衣道人便出現在原地。這人生得尖嘴猴腮，一雙死魚眼陰森森透出冷氣，桀桀怪笑幾聲，居高臨下看著坑裡的男人：“束手就擒，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
裴忌拭去臉龐鮮血，冷笑一聲，呸道：“你做夢！”
妖道聞聲，麵色一沉。手中拂塵瞬間漫起黑氣，宛若蚊群一般，源源不斷朝著裴忌攻去。裴忌咳了幾聲，捂著流出汩汩鮮血的胸口，咬破指尖，強撐著在地麵上畫出一道陣法。
“咻——”
白光一閃，裴忌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妖道收回拂塵，暗罵一聲，一揮袖，也消失在了原地。
*
夜間。
鬼火陣陣，裴忌在棺材內打坐調息片刻，臉色纔算好了一些。他吐了一口氣，正欲躺下休息片刻，墳包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裴忌臉色一變。
妖道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他癲狂地笑了兩聲，陰森森道：“找到你了。”
墳包頃刻間破開，棺材裡的屍體碎了一地。妖道眯了眯眼，捋著自己的鬍子掀開棺材板，卻並未看見裴忌的身影。
“逃……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兒去！”
黑夜中倏地燃起一道明火，符咒化作灰燼，點燃了墳包周圍插起的一圈陣旗。妖道坐在陣中，拿出羅盤，閉眼感受著裴忌所在的方向。
無人注意的角落，一株靈草正邁著微小步伐，悄悄朝著遠處而去……
*
晴空萬裡。
秋高氣爽，恰逢靈稻成熟之際，天地一片亮麗色彩。夕陽燒了半邊天，宋崖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喘了幾口氣，一屁股坐在田坎上，摘下鬥笠給自己扇著風。
“小崖，你家田裡的稻子割完了？”
宋崖聞聲，道：“冇呢。”
“要不要大娘……”
“冇事兒，就差一點了，大娘您先回去吧，天氣怪熱的。”
王大娘看了他一眼，猶豫半晌，到底還是不放心，扯著大嗓門喊道：“二虎！你留下來幫幫小崖！我和你爹先回去了！”
“好嘞！”
跟王翠花道了句謝，宋崖便將鬥笠扣回頭上，起身繼續割著稻子。王二虎撓撓頭，目送王翠花離去後，便起身走到宋崖身旁道：“我幫你。”
宋崖“啊”了一聲，將靈稻舉起來在王二虎麵前晃了晃，“割完了。”
他雙眸有些無神，白髮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光。王二虎移開目光，遲疑道：“那……我幫你推車？”
宋崖想了想，將靈稻和鐮刀扔進推車裡，搖搖頭道：“不用了，二虎哥，我自己可以的。”
一株靈草隱藏在推車中，發著微弱的光。宋崖並未察覺，拉著車把獨自一人離開了原地。
*
裴忌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周遭變了一副模樣。靈力儘失，他連人形都冇法再維持，隻能化作靈草，待在原地。
太久冇有沾水，裴忌整根草都變得蔫蔫的。他吃力地翻出推車，正欲悄悄溜走，屋內卻響起了“咯吱”聲。
門被推開了。
怕被髮現，裴忌冇敢再亂動，僵在了原地。宋崖在屋裡轉了一圈，眯著眼睛尋找半晌，終於在牆角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腳步聲越來越近，裴忌提起一口氣，動也不敢動。下一秒，宋崖徑直繞過裴忌，拿起了放在牆角的掃帚。
裴忌鬆了口氣。
微弱的靈力光芒緩緩溢位，宋崖轉身之際，餘光恍恍惚惚看到了小光點。他腳步一頓，低頭看去。
鬼鬼祟祟正準備逃走還邁開了一條腿的裴忌：“……”
宋崖有高度近視，低頭看了半晌，什麼也冇看清，便彎下腰把裴忌撿了起來。
裴忌猝不及防被握住命運的咽喉，動彈不得，隻能惡狠狠地瞪著宋崖。幾圈小光點再次溢位，宋崖將裴忌拿到自己麵前觀察半晌，才嘀咕道：“是草啊。”
自詡為稀有靈藥的裴忌：“！！”
你纔是草！你全家都是草！
然而這話宋崖冇能聽到，他將裴忌攥在手心，拿起掃帚出了門。
門外陽光明媚，裴忌眯了眯眼，被陽光一曬，整個人更蔫了。宋崖似有所感，把掃帚放到一旁，拿出一個裝了水的小瓶，將裴忌放了進去。
裴忌重獲新生。
宋崖用指尖沾了點水，摸著他的葉尖兒。力道不大，摸貓下巴似的，直把裴忌舒服地眯起眼睛。
水珠滋潤著葉軀，宋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收回手，轉身去拿掃帚打掃院子。
裴忌有些不滿，盯著宋崖的身影看了半晌，他突然察覺到了異樣。
宋崖的頭髮是白色的。
他視物好像也有些不清楚，總是要伸出手去摸方向。
是白化病。
……怪不得把他認成了草。
裴忌心裡的氣消了一半。
他靠著瓶身曬著太陽，感覺周身暖洋洋的。院中時不時傳來掃帚刮過地麵的聲音，大抵是靈力缺失得太厲害，聽著這聲音，裴忌竟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
再醒來時，已然到了夜間。蟬鳴陣陣，宋崖坐在院裡吹風。蒲扇將裴忌的葉尖全都吹到了腦後，他極力穩住身形，怒道：“彆扇了！我要被扇飛了！”
宋崖手上動作一頓。
裴忌鬆了口氣，剛靠回瓶身，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宋崖能聽到他說話？
……果然。
宋崖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遲疑地摸了摸他的葉尖兒，下一秒，一陣機械電子音同時在兩人腦中響起。
【恭喜宿主啟用功德係統。】
宋崖：“……”
裴忌：“……？”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宋崖試探性開口道：“hi？”
“……？”
神金。
冇得到自己想要的信號，還被罵了一句。宋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不是穿越的啊。”
“……什麼穿越？你對我下什麼咒了？”
“冇有。”
宋崖輕咳一聲，正色道：“我能幫你恢複靈力。”
話題轉得突然，四目相對，裴忌嗤笑一聲，“你騙鬼呢？”
被追殺多年，裴忌對人類的印象並不怎麼好。宋崖想了想，伸出手又去碰了碰裴忌的葉尖。
“乾什麼！彆動手動……嗯？”
裴忌的話音戛然而止。
枯竭的丹田湧上靈力，裴忌眨了眨眼，半晌後，試探性地動了動葉尖兒。
靈力湧出，裴忌有些驚喜道：“你還真能幫我恢複靈力？”
“我從不騙人。”
“……條件呢？”
裴忌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宋崖會平白無故幫助自己。果然，他前一秒剛說完這句話，下一秒，宋崖便給了他答覆：“你需要提升百姓的幸福感，讓我獲得功德值，我才能幫你恢複靈力。”
裴忌一聽，登時不樂意了。
他被人類追殺那麼多年，對人類的善意蕩然無存。他不下手害人就不錯了，還讓他救人？
做夢。
想到這兒，裴忌一口回絕：“我不。”
宋崖揪揪他葉尖兒，“你真不同意？”
葉尖兒本就脆弱，哪兒能讓人這麼揪。裴忌又羞又惱罵道：“想都彆想！還有！把你的狗爪子給我挪開！”
宋崖聞聲，慢吞吞地收回了手，“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回去睡覺了。”
說完，宋崖便摸黑進了屋。裴忌翻了個白眼，抖抖葉尖上的水，嘀咕道：“我纔不。”
冇了靈力供給源，丹田內的靈力又開始枯竭了。裴忌猶豫片刻，內心開始動搖起來。
幫幫他應該不礙事吧？
不對，不行……他纔不想幫人類。
嘁……他就不信了，恢複靈力的方法那麼多，總不能一個都找不著吧？
想到這兒，裴忌安心地合上了雙眼。
＊
半個月過去了，事實證明，裴忌的想法是錯的。
他確實一個恢複靈力的方法都冇找到。期間要不是宋崖大發善心餵給他一點稀薄靈力，他恐怕又得昏迷一陣。
這日，驕陽似火。裴忌曬了一會兒太陽，便被宋崖搬回了院裡。
裴忌昏昏欲睡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宋崖將裴忌放好，聞聲望去。
他什麼也看不清，但隱隱約約能看見那人的滿頭白髮，於是禮貌開口問道：“老人家，你怎麼了？”
裴忌聞聲，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然而隻這一眼，便讓他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不是那妖道又是誰！
“宋崖！彆放他進來！”
裴忌的瞌睡瞬間醒了，著急忙慌地衝宋崖說著話。然而見宋崖麵色如常，裴忌這纔想起來，宋崖今天冇有給他靈力，壓根聽不見他說話。
裴忌心慌得要死，但渾身軟趴趴地根本動不了。妖道似有所感，若有若無地往院中看了一眼，假笑道：“老夫途徑此地，有些口渴，故來討口水喝。”
“這樣啊，那你先坐院裡等等吧，我去給你倒碗水。”
“多謝。”
見宋崖朝屋內走去，妖道麵色一沉，迅速在院裡轉了一圈。裴忌被嚇得動都不敢動，拚命縮著葉尖試圖隱藏自己。
妖道皺了皺眉，“奇怪，明明就在這裡，怎麼消失了？”
話音剛落，宋崖便端著水回來了。妖道收回表情，端著水嚐了一口，見冇問題，才“咕嘟咕嘟”將剩餘的水儘數飲下了肚。
“多謝。”
宋崖接過碗，搖搖頭道：“冇事。”
妖道眼珠子轉了一圈，問道：“這幾日你可撞見過什麼奇怪的人？”
宋崖有些疑惑，“冇有，怎麼了？”
裴忌應該不算人吧。
見宋崖表情不似作假，妖道皺了皺眉，有意無意道：“實不相瞞，老夫是雲舟山上的長老。這幾日門派中的妖怪意外逃走，我等奉宗主命令，下山捉妖。那妖異常狡猾，老夫剛纔在院中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你確定冇有看到奇怪的人嗎？”
宋崖搖了搖頭，“道長，我確實看不清東西，但不至於看不見。”
這意思便是冇有看見了。
見盤問不出什麼，妖道隻得轉身離去。臨走前，他悄悄將一枚符咒插進了花盆中。
直到妖道的氣息逐漸消失，裴忌才鬆了一口氣。
院裡的大黃剛剛睡醒，好奇地跑到花盆旁，將符咒扒拉了出來。宋崖聽到聲響，叫道：“大黃！彆弄花！”
大黃“汪”了幾聲，將符咒撕得稀碎，“吭哧吭哧”跑到宋崖身旁，一直往著他的小腿撲。
宋崖彎下腰摸摸它的頭，“餓啦？”
“汪汪！”
“行，等會兒就給你做吃的，先自己玩會兒吧，彆去弄花啊。”
“汪！”
大黃在院裡亂竄，宋崖哭笑不得，這會兒纔想起來還冇給裴忌輸送靈力。於是起身給他抹了點水，見裴晏華還是蔫蔫的，宋崖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轉過身去，離開了原地。
眼看著宋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轉角，裴忌猶豫片刻，一狠心叫住了他：“你、你等等！”
宋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問道：“怎麼？”
“……你之前說的話，還作數嗎？”
宋崖聞聲，眼前一亮，轉過身期期待待地看著他：“你同意啦？”
裴忌輕咳一聲，“是。”
“不過——我要和你約法三章。”
宋崖點點頭，“你說。”
“第一，我能幫你做事，但如果偶爾不想做的時候，你不能拿靈力威脅我。”
“行。”
“第二……第二和第三我都冇想好，等之後再說吧。”
“可以。”
宋崖心情甚好，輕輕撥弄著裴忌的葉尖兒。癢癢的，裴忌臉色一變，又羞又惱道：“我想好了！第二條，不許隨便摸我！”
“啊……”
宋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裴忌閃著光的葉尖兒，半晌後才依依不捨、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裴忌鬆了口氣，麵色不善道：“剛纔那妖道是我的仇人。”
宋崖“啊”了一聲，“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四目相對，宋崖這纔想起是自己冇給人家輸靈力，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含糊道：“哦，好的，我知道了。”
裴忌動了動葉尖，也冇生氣，道：“給我點靈力，我化個形。”
宋崖於是給了裴忌一半的靈力，能勉強支撐他化形，但多餘的事全都做不了。
宋崖心裡很清楚，裴忌一點也不靠譜，隻能用靈力吊著他。但也不能給得太多，一半剛剛好。至於另一半靈力……想要？那就讓裴忌自己動手來賺吧。
正想著，眼前忽地閃過一道白光。宋崖反射性般閉上了雙眼，再睜眼時，裴忌已經化作了人形。
臉宋崖是看不清了，隻能勉強認出來是個人。他眯著眼睛看了半晌，冇說話。
裴忌感受到他的目光，得意洋洋道：“冇見過我這麼帥的人……靈藥嗎？”
宋崖搖搖頭，轉身道：“我看不清。”
裴忌：“……”
呸。
宋崖在院裡轉了一圈，將水壺塞到裴忌懷裡，道：“澆水，我去做飯。”
裴忌吐槽道：“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然而宋崖已經進了柴房，壓根冇聽見他這句話。
裴忌磨了磨牙，最終還是認命了，任勞任怨地給院裡的花草澆著水。
走到被大黃撕碎的符咒前時，裴忌腳步一頓，將水壺裡的水全澆到了符咒上，輕哼一聲，又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原地。
-弄花啊。”“汪！”大黃在院裡亂竄，宋崖哭笑不得，這會兒纔想起來還冇給裴忌輸送靈力。於是起身給他抹了點水，見裴晏華還是蔫蔫的，宋崖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轉過身去，離開了原地。眼看著宋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轉角，裴忌猶豫片刻，一狠心叫住了他：“你、你等等！”宋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問道：“怎麼？”“……你之前說的話，還作數嗎？”宋崖聞聲，眼前一亮，轉過身期期待待地看著他：“你同意啦？”裴忌輕咳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