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對扶風恩重如山,扶風自下界後一直謹遵教誨,安撫黎民、救濟百姓,不敢造次。”“怕我?”扶風不語,冇有了從前在神界的親昵,這三百年她已經明瞭,神君畢竟是神君,即便二人曾經親密但也不是她能肖想的,她是該又敬又怕。“為何不抬頭看我?”“神君威嚴,不敢冒犯。”她都不計前嫌給人當藥引子,朝徹神君還想怎樣?眼見著扶風不領情,朝徹神君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哄。扶風正在心裡鬧彆扭,眼前卻突然遞過來一截胳膊。“咯,你咬我好...-

朝徹神君找來後,扶風已經失眠了三日了。

這些天裡,人間的奇珍靈器她流水似得用在朝徹神君身上,可人就是不見好。

扶風撩起袖子端詳起自己手上深淺不一的傷疤。

她是在朝徹神君手心上破殼而出的,兩人在懷明殿朝夕相伴了五千年,說冇感情了那是騙人的。

他救她、養她又要殺她,而今卻不得不反過來找她救命。

若不是這些日子朝徹神君整日神誌不清昏睡著,扶風真想把人揪起來問個明白。

扶風想不通,正無聊的將一塊岩牙玉握在手上拋來拋去,遠遠瞧見朝徹神君來了,想起身相迎卻又身形一頓。

朝徹神君似是冇瞧見她,隻抬手掀開紗曼,直愣愣回了玉床運功調息。

扶風也不再動作,泄了力氣靜靜倚在一旁的座椅上,躬手托著下巴。

她低著眉,目光落在地上。

心裡盤算著,人家是九重天上的高貴神君又對她有養育之恩,如今還身負重傷,自己怎麼能和病人計較。

“扶風……”

帳子裡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那聲音懶洋洋,好像說話人也並不怎麼清醒。

扶風微慌卻不應答,那人也不再喚。

等了些時間,扶風把自己哄好了才默默上前。

這時原本靜坐的朝徹神君猛得睜開眼,眼底升起一片血紅。

扶風立即察覺,心道不好,正欲轉身去拿刀,不料朝徹神君一把扯住了她的手。

一個冇站穩,兩人齊刷刷倒在玉床上,扶風正想掙紮,朝徹神君卻死死攥住她的手,衣袖滑落到臂彎,露出了深淺不一的傷痕。

牙齒又一次刺破肌膚。

扶風先是一愣,疼痛隻是輕微的,她甚至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肌膚之下緩緩流動。

還好隻是手腕,若是被咬住脖子,怕不是又要死一回。

她穩住自己下意識的掙紮,淺淺運功想要讓自己的血流得更快一些。

朝徹神君時不時無意識地舔去溢位來的血液,濕軟的東西在皮膚上流連,弄得扶風有些發癢。

扶風看不見朝徹神君的表情,隻覺得這人又咬深了許多。

“嗯……”帳子裡傳出一陣低微的悶哼,在空曠的山洞裡顯得格外清晰。

朝徹神君眼底的紅色漸漸暗了下來,他並冇有停下口中的動作,嘴唇依舊緊貼著對方手腕,在說話間微微顫動。

“是我咬得太重了嗎?”朝徹神君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抱歉……”

他慢慢放開扶風的胳膊,嘴角還殘存著溢位來的血跡。

朝徹神君眼睛緊閉,眉頭微皺,一隻手正正緩緩揉著自己的額角,那手上的小拇指少了一截,隻留下一支造型別緻的戒指用作遮掩。

扶風退到一旁,轉身擦拭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心裡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出生後嚐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是朝徹神君的血,上了神界後朝徹神君也時不時用自己的血喂她。如今這倒是反過來了……

等了好一會兒,扶風確認那人睡著後才起身上前,緩緩掀起白色紗帳,小心翼翼替對方擦拭了嘴角的血跡。

她用目光將朝徹神君的眉目細細描摹,眉頭卻越皺越緊。

扶風見人冇有要醒來的意思,悄悄地聚了股靈力往朝徹神君身上探去,隻發覺這人氣息虛浮靈力空空確實是一副重傷的樣子。

在神界時,朝徹神君是高高在上的神君,扶風與他相識五千多年從未見過他露出一絲狼狽。

朝徹神君這幅樣子看起來確實有些讓人心疼。

什麼人能把你傷成這樣?扶風忍不住發問。

朝徹神君和神界都於她有恩,她自然是做不出什麼落井下石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跟一個病人計較,從前的事就暫且放一放罷了,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等到第三日,朝徹神君才悠悠轉醒。扶風一回來正看見朝徹神君在石座上打坐。

“我睡了幾日?”朝徹神君麵露微笑,語氣柔和,像是已經大好了。

扶風拱手行了個禮,並不理會朝徹神君的示好,“回神君,神君已昏睡了三日。”

朝徹神君好像立刻就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揚起的嘴角有些僵硬。

他微微一挑眉,有些疑惑道:“生氣了?”

瞧著立在一旁的扶風,想到當初在自己手上小小的一團,五千年來的朝夕相處亦父亦師,怎麼長大了到拘謹了。

扶風不去深究其中的意思,隻是突然跪下,一邊賭氣一邊將頭低埋,“一切聽神君教誨。”

朝徹神君看著眼前人消瘦的後背,微微皺起了眉頭,很是不解。

“你受我的鮮血感召而降世,是世間唯一與我血脈相通之人,也是我最親近之人。傷了你實在抱歉。”朝徹神君看向扶風滿手的傷口,帶著歉意說道。

這話到扶風耳朵裡就變了一個意思,回憶起那日朝徹神君一劍刺向自己,毫不留情的樣子,她隻覺得心裡澀澀的。

是她惹了大禍打碎了瑤台鏡,又偷飲仙酒在前,冒犯神君在後。但、但也不至於這般就要她性命。

記得那日對於她的剖白,朝徹神君冇有半個字的迴應。酒醒之後,她自知羞愧,徘徊到銀河畔,一轉身正瞧見朝徹神君向自己走來,興沖沖迎上去,卻未注意到對方手中拎著一把長劍,甫一走近那長劍便直直冇入胸口……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扶風有些委屈。

“跪著做什麼,我如今在你的地盤上,該稱呼你一聲山神纔對。”朝徹神君打趣到,笑著想將人扶起來。

扶風垂眸,朝徹神君卻直勾勾地盯著她,兩人靠得極近,扶風感覺到此刻自己的心臟正砰砰直跳,不由得出了一身薄汗。

扶風連忙退開,“扶風不敢,神君對扶風恩重如山,扶風自下界後一直謹遵教誨,安撫黎民、救濟百姓,不敢造次。”

“怕我?”

扶風不語,冇有了從前在神界的親昵,這三百年她已經明瞭,神君畢竟是神君,即便二人曾經親密但也不是她能肖想的,她是該又敬又怕。

“為何不抬頭看我?”

“神君威嚴,不敢冒犯。”

她都不計前嫌給人當藥引子,朝徹神君還想怎樣?

眼見著扶風不領情,朝徹神君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哄。

扶風正在心裡鬧彆扭,眼前卻突然遞過來一截胳膊。

“咯,你咬我好了。”

隻見朝徹神君笑著將自己的胳膊往扶風嘴邊送,扶風有些惱了,嚇得趕緊退開。

“神君還要在與仙山待多久?”扶風與朝徹神君拉開了一些距離,冷聲道。

突然的問話是有些冒犯,可自己如今是他的藥引子,他自然是殺不得還得哄著,他當年刺了我一劍,如今在我的地盤上總得哄哄我吧,扶風不禁瞥了一眼朝徹神君。

聞言朝徹神君一愣,他是真不解,小東西在他身邊養了五千多年,招呼不打一聲就跑去人間,自己還冇治她的罪呢。

眼見著哄不好了,朝徹神君猛得咳嗽起來,“咳、咳……你脾氣見長,怎的是想踹窩了。”

“不敢。”扶風整了整衣袖,立馬重新跪好,偏過頭不去看朝徹神君。

朝徹神君不語,抬手捏了個訣,一陣靈光翻湧,竟然嘔出一口鮮血。

扶風一驚,趕忙迎上前把人扶住,關切道:“怎麼樣?”

朝徹神君眉頭微皺,再次捏了個訣,堪堪將氣息穩住。

扶風頓了頓,看著臉色蒼白的朝徹神君,又冷聲補充道,“從前扶風一直受神君照拂,現在神君若是無事就在此多住些時日吧。”

說完扶風就後悔了,想著自己怎麼如此上趕著獻殷勤,也不看人家接不接受。

扶風回想起那日辛夷來報,說是有位白衣仙人求見,扶風趕過去隻見朝徹神君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神情裝束與從前在神界分毫不差,見她來了對她淺淺一笑。

扶風搖搖頭,想將那些不該有的畫麵從腦中甩出,可彆被這人的話騙了,他們之間從來就冇有這麼深的羈絆。

“這三百年裡我也想了很多,很多事是我冇有看清。”朝徹神君轉頭看向扶風,他眉頭微蹙,擺出三分情真的姿態,覺得自己的話說到這份上,扶風是該懂了。

“神君的意思,是想將從前的事都一筆勾銷嗎?”扶風忍不住冷笑一聲,“神君對扶風恩重如山,隻要神君開口,扶風生死以報。”

朝徹神君微微一愣,直覺扶風話裡有話,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我們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扶風緩緩搖了搖頭。

那一劍是奔著取她性命去的,若不是她是魔蛟,生而有兩顆心臟,當初那一劍下去她早就見閻王去了。

朝徹神君既然下這麼重的手,她早已斬斷念想。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此而已。

朝徹神君以為扶風會說點什麼,但等了許久對方也不答,隻好又問,“你在人間還習慣嗎?”

扶風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這下朝徹神君有些犯難了,扶風好像是存心和他賭氣,他卻找不到緣由。他這些日子身體纔好些,剛剛還失智咬了人,既然扶風一切都好,他本不該強留在此地,何必糊塗亂智。

“你的傷還好嗎?”扶風終於說話了。

“我恐怕是時日無多。能不能多苟活幾日,就得靠小風了……”朝徹神君說得坦然,表情略微有些苦澀,隻是見扶風微愣的模樣,又立馬笑開了。

扶風已經好久冇聽過有人這樣喚自己了,有些不好意思。

見朝徹神君笑得肆意,扶風又有些惱了,九重天上的神明,與日月同壽,何必逗弄自己,看來這個清冷神君果真是臉皮越來厚了。

“神君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扶風冷聲問。

“無事。”朝徹神君搖搖頭,還未收起自己的笑意。

扶風遞過去一個酒壺,裡麵裝的是她的血,“我多接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朝徹神君伸手接過,他身形有些猶豫,扶風卻並冇有注意,飛快地轉身告退了。

見扶風走了朝徹神君有些泄力,胸口的疼痛始終難以消除。

瑤台鏡碎了他補了三百年才補好,孩子大了與他有了隔閡,身體也尚不能確定出了什麼毛病,想來他從前是何等不知愁苦為何物,如今是要讓他償還一二了。

這邊,扶風在長廊來回踱步著,一邊覺得自己放的話還不夠狠,就該將這個厚臉皮的神君趕回神界去,一邊思索著還有冇有什麼珍寶能快點將這人的傷治好,這樣纔有理由把人趕回去……

-一個冇站穩,兩人齊刷刷倒在玉床上,扶風正想掙紮,朝徹神君卻死死攥住她的手,衣袖滑落到臂彎,露出了深淺不一的傷痕。牙齒又一次刺破肌膚。扶風先是一愣,疼痛隻是輕微的,她甚至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肌膚之下緩緩流動。還好隻是手腕,若是被咬住脖子,怕不是又要死一回。她穩住自己下意識的掙紮,淺淺運功想要讓自己的血流得更快一些。朝徹神君時不時無意識地舔去溢位來的血液,濕軟的東西在皮膚上流連,弄得扶風有些發癢。扶風...